AI动画短片致亲爱的自己在威尼斯AI生成短片国际电影节中斩获第一名

文| 酸梅汤

对审美情感的追求是技术迭代始终不会动摇的创作本质

一颗蒲公英在蓝色原野中飘扬。雪白的绒毛被吹散、飘零。之后终于一点一点地聚拢。聚拢后充盈为一个闪耀着金光的绒球。一个女孩走过迷茫。她发现自己不断寻找的光热就在自己手中。

这组镜头富有诗意且十分温柔，它们来自一部 AI 生成的动画短片，名叫《致亲爱的自己》（To Dear Me）。

去年第十四届北京国际电影节“AIGC 电影短片单元”，本片获得了最佳影片奖。之后，在首届“威尼斯 AI 生成短片国际电影节”上，本片从全球已签多部参赛作品中脱颖而出，斩获了第一名。

在首届“威尼斯AI生成短片国际电影节”中斩获第一名

这部短片由中国传媒大学动画与数字艺术学院和北京艾内美动画科技公司 Ainimate Lab 共同出品。它用五分钟流畅地进行一镜到底的拍摄，清晰地展现出一个历经人生不同阶段的女孩，是如何逐渐学会爱自己的，展现出了她的心路历程。

极客电影特别与《致亲爱的自己》的导演童画以及制作总监陈刘芳进行对话。通过这次对话，探究如何将 AI 技术运用到镜头设计、人物表演、审美情感等方面，使影视作品既能有震撼力，又能保持细腻的表现效果。

《致亲爱的自己》剧组，二排右五-陈刘芳；一排右三-童画

01 最前沿的尝试，最纯粹的创作

陈刘芳致力于人工智能实验创作以及审美研究。她毕业于中传动画与数字艺术学院，目前在某头部 AI 公司工作。当时，Ainimate Lab 的创始人白冰向她表示，期望能够借助已有的 AI 技术，为影视动画工业流程探寻更可行的方案。

《致亲爱的自己》在北京国际电影节 AIGC 电影短片单元荣获最佳影片，评委会主席薛晓路为该团队颁发了奖项。其中，左三为陈刘芳，右三为童画。

他们在动画学院的艾胜英老师以及王雷院长的支持下，和曾任《大圣归来》《深海》故事版艺术家的同学袁智超一同，从优秀学生作品里去寻找想拍的故事雏形。最后，在观看了阎晓暄的短片 Liebestraum 之后，决定尝试使用最新的 AI 技术来拍摄一部关于女性成长的动画。

《Liebestraum》剧照

她联系到了同专业的师妹童画，童画拍摄经验丰富。童画笑着说，陈刘芳当时没说太多话。

就问我喜欢吗？我说喜欢；想拍吗？想拍！

童画导演加入之后，陈刘芳联系了 AI 艺术家周 D。同时，陈刘芳也联系了海辛和阿文。就这样，这个创作团队很快组建起来，因为他们志趣相投。

童画导演

童画导演凭借影片《春花》获得了首个奥斯卡学生电影奖，这部影片展现了女性勇敢追求的精神。童画感慨于身边众多女性的经历，他希望能够告诉她们，不要不喜欢自己，无论她们之前有过何种经历，这些经历都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她们。

《春花》剧照

《致亲爱的自己》描绘出一个女孩在不同阶段的变化，这些阶段涵盖了从童年到中年。它想要传递的主题是，在爱别人之前必须首先爱自己。

陈刘芳表示，这部短片是以女性视角为出发点的，然而却引发了许多男性的共鸣。去寻找爱与自我，实际上是每一个人在其一生当中都在进行探索的一个命题。

这个宏大的主题怎样在篇幅有限的动画里以便于观众感知的方式呈现出来呢？

故事中没有对白，童画指出在改编时要把人物心中所缺的东西，也就是“爱”，进行具象化和可视化处理，所以选择用“蒲公英”这个意象贯穿全片。

蒲公英的去向未知，如同女孩迷茫的心境。它的花语包含着“无法停留的爱”以及“自由坚定”。他们借助 AI 技术生成形态各异的蒲公英，以此外化女孩的心境。

陈刘芳提到，本片需要把原动画里的很多夸张表现方式改成真人实拍。例如女孩与要离开她的恋人之间的拉扯。“蒲公英”的设计能够避免写实的局限，从而使影片具备内敛之美。

同一情节用AI技术拓展出不同的表现力

童画提及这次创作氛围良好，其中一点在于团队里的大家审美体验相近，并且沟通很顺畅。

本片的监制是艾胜英，艺术指导是袁智超，他们都是中传的师生。这个团队达成的共识是“真诚表达、回归艺术”。

童画加入的时候，恰好也是她非常渴望回归到创作本身的时候。从这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影片的表达具有灵动的特质，并且饱含着真挚的情感。

做这个片子的过程很纯粹。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一般。在这个过程中，无需考虑甲方的需求。能够完全地回归本心去进行创作。

02 用蓝色表现情绪，为AI找准艺术风格

现阶段，在打造虚幻恢弘的大场景方面，AI 已经充分展现出了优势。然而，对于人物情绪的细节呈现这一情况，目前仍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对于这点，《致亲爱的自己》采用了“借力打力、丝滑过渡”的办法。它的制作模式与由 AI 从文字或图片直接生成视频不同，是先让演员进行实拍，将此作为 AI 的视频参考，以便更生动地捕捉人物细微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为此，主创团队找到了表演层次丰富的演员。他们采用 DJI Ronin 4D 进行绿幕实拍。

演员与实拍团队在绿幕拍摄现场（图源自网络）

然后以 ComfyUI 技术为基础进行转绘，陈刘芳称：“这个过程，其一在于技术层面，要看捕捉与转换的准确性是否高；其二也是对创作功力最具考验的，那就是艺术性。”

ComfyUI的节点式运行环境（图源自网络）

影片呈现

他们首先以 SDXL 基础模型为基础，利用实拍采集的数据来训练“角色模型”，这样能让画面更好地展现人物表演的细节。接着，用 Dreambooth 和 LoRA 专门对“风格模型”进行训练，之后进行风格转换。通过 AnimateDiff 使运动变得流畅稳定，并且运用 ControlNet 技术确保深度、边缘等细节都能到位。

这样做能保证演员有丰富的表演层次，例如在拥吻时，睫毛会微微颤动，而这种细微的颤动能很好地呈现在成片里。

其中耗时最长的就是风格测试，历经三个多月。

陈刘芳介绍说他们对素描、油画、点彩等各种艺术风格进行了测试，生成了三百多张数据来训练风格模型，并且跑了数百个测试片段。

《致亲爱的自己》多风格测试

影片呈现

影片用一镜到底的方式涵盖了女性从童年到中年的不同阶段。为了保持整体风格的统一并且具有不同的特点，陈刘芳表示，首先要从人物内心成长的连贯性着手，设计人物造型和场景，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观众的心与角色紧密相连，跟着角色一起前行。

商议后，他们决定全片都用蓝色贯穿。蓝色的质感在不同情景下各不相同，这样能体现出人物的情绪变化。

为实现这点，他们需要为AI动画找到合适的蓝色。

他们尝试了诸多在国外商业动画里流行的审美样式，这些样式的表现较为稳定，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采用这些样式。

央美的闫烨老师在一次探班时指出，屏幕上的色彩信息与纸上的色彩原理不同会产生很大影响。例如，油画中蓝色和灰色多层叠加后所呈现的效果差异极大。他建议团队从中国的艺术作品里找到更适合作品气质的蓝色。

对此，陈刘芳表示：

这样的蓝色让我觉得赋予了影片一种独特的浪漫气质。

美术风格确定之后，音乐制作人李波选择了钢琴作为核心乐器，并且配合大提琴、小提琴、木管乐器等传统乐器。他还结合了 Acappella，通过环境音效如风声，以及不同情绪色彩的合成音效模拟，完成了全片的声音创作。这一创作配合着女主的成长和自我救赎过程，能够更好地衬托和放大角色的情感起伏。

在全景声的版本里，钢琴声将观众包裹着，风声也将观众包裹着，这样能让观众更加沉浸在故事之中。

结尾不同时期的女主在回忆过往时所加入的 Vocal，它展现了女孩的自我救赎以及心中的呐喊。

美学与个性追求，在这次创作中是最为宝贵的经历。今后，AIGC若要走出同质化的困境，以及避免画风精致却不动人的发展误区，都离不开创作者们在技术与艺术方面双管齐下的探索。

03 技术迭代中突围，创作的天花板始终是审美

谈及首次用 AI 拍动画的体验，童画称其有优势。这个优势在于能够节省成本，同时试错空间较大。并且，还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创作灵感。

如片尾那朵发光的蒲公英，是在一次风格测试中意外得到的结果。

AI 输出的随机性很强，所以得到的结果容易与创作者的设想相差很远。然而，陈刘芳指出，AI 幻觉带来了不可控性，这既是它的痛点，也是它的魅力所在，因为创造力正孕育在其中。

AI 应用于影视创作有一个明显的局限，那就是它对人物情感的识别程度较低。目前，技术正在朝着提升这方面的能力发展，但尚未取得较好的成效。像《致亲爱的自己》所采用的“实拍+转绘”制作流程，在目前看来，是一种能够提升 AI 情感表现力的可行办法。

这意味着传统拍摄中的困难会在其制作过程中。例如，童画原本想让影片中的女孩与蒲公英融为一体，然而从实际可调度的镜头角度来看，难以达成这一效果。不过，最后他们通过其他表现方式，获得了较为满意的结果。

童画很享受这次运用 AI 进行探索创作的这个过程，但是她表明她的下一部作品依然离不开传统的实拍。

AI 仅仅依据导演提供的信息来进行创作，具有明确的指向性。然而，人与人在现场交流中碰撞出的灵感，会产生 1+1>2 的化学反应，这种情况是 AI 无法替代的。不同的演员所展现出的表演，都融合了他们各自独一无二的经验，这是她非常看重的。

陈刘芳强调，今后的创作中审美情感会越来越重要。AI 技术在不断发展，当工具使用变得更加简洁，模型的处理能力更强时，未来能够实现差异化的依然是每个人的创作理念。

其实不少人试图将 AI 技术用于影视制作行业，他们会发现这种日新月异的技术存在不够好用的地方。 不少人尝试把日新月异的 AI 技术运用到影视制作行业，他们会察觉到该技术有不够好用的方面。 有不少人想把日新月异的 AI 技术用于影视制作行业，他们会发现这种技术存在不好用的地方。

这次导演原本期望拍出蒲公英“飘”的感觉。在实操过程中，他发现为让观众感受真实的运动方向，需要形成对比感。所以在成片里，蒲公英看起来是被风“托举”的。然而，这与预期的效果不同，却未尝不能带来令人惊喜的解读空间。

童画觉得应以平常心看待 AI，只要坚持以创作为根本去使用就行。因为“不管技术怎样提高，都只是给人提供更多机会罢了，想表达的人不管有没有 AI 都不会受到限制”。大量对 AI 模型进行测试训练，这和人与人之间的磨合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都是电影工作者必须经历的过程，就如同沼泽一般。

脑海中的想法与实现效果之间存在信息复原差，这是每个时代的导演都会面临的问题，无论是使用 AI 还是真人团队，情况都是一样的。

陈刘芳认为不必因技术带来的冲击而感到焦虑。他强调，最为重要的是要始终保持求知欲，同时也要保持好奇心。

她对 AIGC 产生了兴趣，这源于 2021 年看到的一幅由 AI 绘制的大鱼。她一下子就被迷住了，随后将自己的研究方向从文化 IP 转变为 AI 艺术审美情感。她表示，今后会进一步深入研究 AI 模型的升级，以便让它更好地帮助导演表达创作意图。

童画在创作的时候，还会在高校的 AIGC 相关课程教学上持续发力，以培养更多的新兴人才。她觉得普及 AI 技术对影视教学是很有帮助的。

在大学阶段，我们希望培养的不仅仅是从事技术工作的人。我们还希望培养学生们的艺术鉴赏能力。用 AI 来制作故事板或者进行概念设计，能够使他们的故事表达空间得以拓展。

她有实操经历，所以当看到那些不够好的作品时，她能够理解，有时候只是技术存在局限，并非是人们表达方面的局限。

影视作品运用何种表现方式都好，其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始终在于对情感的细微观察以及对美学的持续追求。通过《致亲爱的自己》，我们能够看到 AIGC 在情感表达和艺术风格方面有望取得突破的途径，从而为将 AI 技术深度应用于影视创作开辟道路。